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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相逢未嫁时

2005-03-01 嫣然格格

  一夜红蜡燃不尽,点滴烛泪酿痕伤。一夜未寝的我凝望着未曾燃尽的红烛,泪水湿透了大红喜袍。冰冷的新房,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一缕温暖。几线阳光穿过窗棱,投在我的梳妆台上,映得镜子上那几个朱笔写的字更加触目惊心:

  “吾妻,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等我!”

  就这样,一句话就走了,扔下我这个衣着光鲜,刚入红帐,憧憬不尽的新嫁娘,在这红烛艳艳,情意暖人的日子,一个人悲苦地独守空屋。算了,我拿起自己揭下的盖头,轻轻将那些字抹去。也许感情就如同这镜子上的字一般,看起来牢固,其实轻轻便可抹去。我呆坐着,心里满是凄楚:这便是我的新婚!我吸了一口气,从今以后,我只能靠我自己了!

  “嘭嘭”

  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呵,是他回来了吗?他和我开了个玩笑吧!我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将残留的泪水匆忙拭去,满面欢喜地去开门。

  “……”看着眼前陌生的来客,我用一脸的不解与冷漠来提醒他是不是走错了。

  “我可以进来么?”他看看大红闪金的喜字,给我一个帅气逼人的笑,“我是令夫的朋友……我叫龙叶。”

  “他……他在哪?”听到他,我的心里不住地一颤。我噙着满心的泪水,小心而急切地问。

  “他走了,也许不再回来。我受他之托,来看你。这样好的一个日子里,他……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要计较,好吗?”龙叶温柔地劝慰我。

  我黯然,说得容易,可是,我怎么能不计较?这样一个花好月圆的日子,一个我们共同选定并且期待的日子,一个我们共同许诺爱护对方一生一世的日子,他却扔下了我,没有一句交待,没有一丝留恋。往事于他,难道如流水,一去便不返?至爱于他,只是似烟云,过之无影踪!然而,我又怎么能计较?他是我的爱人,我们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同甘共苦,每个回忆都是我无法割舍的甜蜜啊!我忘不了,昨夜,我们才欢天喜地在女儿村美丽的烟花中结为令人艳羡的一对,今朝,我却独自将希望在泪水中湮没,让自己在黯然神伤中渐渐憔悴,等待枯败。

  矛盾,满心的疲惫,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是叫做嫣然吗?”他轻轻坐下来,温柔地看着我。

  “是……”此时的我哪有心情和陌生人说太多话,我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嫣然是美丽的,阳光的,可现在的你应该算是蔫然吧!”他又笑了起来,然后起身拿起我的红莲枪,“走吧!还有很多阳光下的罪恶等着你去清除呢!那样你才会是嫣然!”

  我哪有那么伟大?我苦笑。我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罢了!何况,如今充满我脑中的是昨日的幸福与美好,今朝的冰冷与残酷。多么大的反差!几乎让我无法承受。

  “走吧。”他轻轻把我推出了门,屋外的阳光一下子洒满了我的全身,我竟有些眩晕。

  不要怕,有我呢!他给了我一个信心十足的目光,然后带着我直奔北俱。一路上,只有风吹衣袂的声音。我默默,他亦默默,伤感还未曾褪去,我的素面还残留淡淡红妆,那是我永远不能释怀的痛。

  北俱的风真是好冷好大,掀起了我的披风,仿佛要将披风下的我撕碎。我瑟缩着,不住地发抖。

  “到我身边来,我为你挡风!”龙叶高大的身躯像一棵伟岸的树,让我禁不住想拥有那种温暖与可靠。可是,我还有个老公呢?我们彼此是那么的相爱,他曾经对我那么好,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存……

  胸中一阵绞痛……

  我跪在了雪地中,任风雪落在我的身上。想到过去,我就痛彻心肺。风雪无情,人有情?为何我的梦依然碎了,割痛了我的心?残破的梦像一面镜子,映出我的伤悲。我终于禁不住,泪又落下来。

  龙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摇摇头,肆虐的狂风模糊了我的视线,而我却在模糊中看到了北俱真正的美。一片洁白,漫天飞舞的雪花在这个洁白的世界里仿佛跳动的精灵,落在脸上,冰凉的,直坠入心里面的感觉,让人畅快。

  “呵——”我哽咽着长长吐了一口气,心中压抑的郁闷随着这一口气散在风雪之中,渐渐远去。而在那个时刻起,我重新定位了自己。是的,我是嫣然,美丽的嫣然!雪花一笑入云鬓,蔫然从此是嫣然。

  有龙叶的帮助我修练得很快,而时间也渐渐洗去了我的悲伤,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我还会想起我的那个老公,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他会回来的,他还有我呢!我总是坚信这一点,于是我更加努力,希望他回来的时候以我为荣。

  得道飞升,我已经是天外飞仙了,好美好浪漫的称谓,这应该算是龙叶的功劳吧!我们越来越熟,总是出双入对在一起,说说玩笑话。他带我去一些美丽的地方去缅怀他已经逝去的爱情,那个时候,我总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都陷在自己的情感中不能自拔,暗自咀嚼伤痛。我比他幸运,我的老公只是暂时离开我,而他的爱却弃他而去,永不会回头。这么一个温柔痴情的男子啊,他总是把痛苦埋在心底,却每天为我撷来阳光,令我的笑容如花般嫣然怒放。看着他英俊的脸,常常地,我的心里掠过一阵感动。

  我很喜欢捉鬼,大概是因为我当队长带队很有成就感吧!龙叶每次总是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然后和我一起去捉鬼。我也觉得他这样很可惜,毕竟他已经是个高仙了。

  “我要保护你呀!傻瓜!”他淡淡一笑,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便跟在我的身后。一时间,我真的觉得他那伟岸的肩膀给我以无比的勇气和力量,他身上发出的特有的男子气息令我沉醉,他的一切都让我向往与眷恋……

  也许是心太乱吧!我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鬼了,我跑啊,找啊,一直在长安城西兜圈子。这时有人不耐烦了,大骂我是垃圾。我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时龙叶挡到我身前,用他的长枪指着那个骂我的女魔:

  “如果活得不耐烦了,就再骂骂试试!”

  “我骂了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那个女魔也不示弱。

  “哈哈……”他仰天大笑,“当真有人活得不耐烦了,那我就成全你!”言毕,龙叶便扬起了长枪,当他的长枪刺向那个女魔的心口时,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竟失措地忘了去阻止他!

  地牢里,我站在外面看着他。他依旧是那一付轻松无意的样子。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痛,因为我明白他这是在掩饰他自己的内心。

  “对不起……”我低着头,不让他看到我眼中的泪光。

  “快回去吧!我很快就出来了……我没事。”他轻轻理了理我的发丝,仿佛很自然的样子,“回去洗洗吧,看这一身的尘土。”

  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体味着这片刻的温存。我的心里面涌出一阵阵暖流,让我有想哭的冲动。恍惚间,我又看到了无数次,我的老公也是这样理我的发丝,轻轻地,柔柔地,充满了怜爱,深情……

  我受惊般离开了他的手,胡乱地擦了一下脸,退后两步望定了他。

  “怎么了?嫣然。”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不能!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泪水落了一脸,“我答应过他,要等他。”

  “哦,是啊!我也答应过他的。”身后传来他的喃喃自语。

  那一刻,我的心如刀绞,我不敢回头望他,我怕面对他受伤的表情。

  “可是……他也许就不再回来了,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我沉默了,因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一直以来,我只想过要等他,却没想过他会不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我的等待还有价值吗?

  “会的,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思虑了良久,我终于坚决地回答。

  “真的吗?”龙叶惊喜地跳起来,“那你和他离婚,就不是他的妻子了!”

  “对不起……”我摇了摇头,“一日为妻,一生为妻。”

  龙叶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我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个好姑娘。”

  闻言,我的心乱如麻,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割舍真正的感情去维系一段虚幻飘渺的婚姻,值得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感到,现在没有龙叶我会难受得不能呼吸。我不敢走开一步,想要多看看他,怕从此成为路人,缘尽于此呵!

  “我会等下去的,等到来世,一直等到你为止!”他握住牢房的栏杆,激动地喊,“嫣然,要等我!要等我啊!”

  我重重点了点头,我能给他的承诺只有这个了,虽然来世离我还那么遥远,可是我们的感情毕竟有了归处,有了寄托,有了着落……

  “来世,你摆个擂台举行比武招亲,我要打败所有的敌人,让你变成我龙叶的娘子,我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永远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离恨之人怕离恨,永远一诺胜千盟。

  我再也忍不住要哭泣的冲动了,泪水湿了我的衣服,我回过头向他望去,朦胧中,他的眼中也是点点水光……

  唉,恨不相逢未嫁时……所幸,我们还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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