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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中)

2006-04-16 痛就引绺一醉

  痛,当背上的伤口撕扯着他时,抬头处轻纱罗缦,紫色垂帘,竟与梦中相同。突然闻到枕边散发的女人香,摸一摸,是真实的。天,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如果活着不是梦?那我为什么会活着,那个女人不是如梦,又是谁?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名壮汉,应该是强盗之一。他把一摞衣服放在书生面前,那是书生上山时穿的那套,如今业已换洗干净。“主人说,你伤虽未全愈,但也无大碍,你可以回去了。”声音中充满了畏惧之意。

  山还是那座山,但现在看起来青翠欲滴,因为没了杀戳。书生不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尽管他也有很多疑虑没解开,但既然自己能活着,看来主人应该不坏,这样的主人下了逐客令,拒绝也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静静的,他穿过那天的那个广场从另外一侧下了山。

  回到了长安,书生觉得上天在对他开玩笑,或许是故意嗤笑他。强盗未除,千多死士却只有自己回来了,稀里糊涂的回来了,像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但让他匪夷所思的是安城里热火朝天,张灯结彩。城中的人都敲锣打鼓来迎接他。书生汗颜涂地,想张口解释,无奈人声鼎沸。人们的高高的把他抛上,举起。书生或许还不知道,在他走后的一天,那座囤积强盗的山突然烧起来了,山上的人都没了踪影,逃命去了。这个真相直到他得到唐王的嘉奖时才豁然明了的。

  功劳自然落到了书生的头上,洛阳的人发呼声最高,因为书生让他们过上了平安的生活,消除了他们的心头之结。书生成了英雄,可以哪咤风云的那种。但他却整日紧蹙着眉头,这事中一定有蹊跷,可想查一查,却无处下手,如琴断了弦。可以让他欣慰之极的是如梦还在,枫儿还在,不像那天只有在梦中才能捉摸她们的面孔,这像一束温暖的阳光洒在他愁云密布的心上。

  于是日子还是要过,在鲜花与荣誉中过。但是当长安都已平静下来时,人们却发现书生不见了,英雄不见了,当然他们不知道书生家中已经发生了巨变。

  如果你问我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是什么人。我可以肯定的回答“女人!”因为女人的观察力会让你瞠目结舌,因为女人的细致无与之伦比。书生家哪出了差错?那只是如梦在书生的衣服上摸到的被针缝的痕迹,是的,当初书生身上多处受伤,衣服肯定也是伤痕累累。而能把破坏之处缝得如此缜密的只有一种人---女人,和她一样的女人。在缝好的衣服上,她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物块,俨然不是本来衣料所有,剪开一看,一封纸信,隽永的笔迹映在了她的眼前:先生,很冒昧如此的称呼你。因为卑微之身不足以让您挂齿,很冒昧给您写一纸书信,因为我相信您是不会看见的,只是内心波澜起伏,想报答却无以为报,愧疚与感激之心便写于此书中,让他随你而去。

  感谢你让我看到了勇者的无敌,因为从我十二岁被抢来这个山寨时,岁月就把我屈服了,我无刻不憎恨这强盗万恶的首领,却无刻不畏惧着,任他摆布。正因为你奋不顾身扑上来的那一剑,让我下起决心在他的身后插了一刀,我是山寨的夫人,他死了我就最大,因为财产只有我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才能把您救下来。愧疚,其实是您拯救了我。

  你应该很爱你的娘子吧,昏迷之中仍恋恋不忘,能做一次你的如梦我已知足,因为那是我人生中最美丽的一夜。

  别了,却不能与你相见。因为惧怕,也害怕眷恋,您走后我会遣散他们,放火烧山的,因为他们虽恶却也都是有父母有家室之人,这样做请别介意。珍重。

  信中没有落下姓名。

  如梦走了,当书生回到家后不见老婆和儿子,看到桌上那留言时就知道了。我早说过如梦是一个端庄稳重!的女子,她留下的言语也只有寥寥数字:我走了,请别来找来。并非恨你,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去辜负那个女子的感情,或许你应该去找她,她可以为你奉献一切,乃至生命!留言旁边就是那封折得四四方方的纸信。

  书生急迫的打开那封信。如果非要用文字去形容他的内心的话,我想那是惊讶、酸楚、痛苦。惊讶的是自己感觉那么扑朔迷离的疑团竟然如此的简单明了,酸楚的是那山上的那位女人竟然如此的慷慨豁达,深爱着自己,叫他如何去报答她;痛苦的是他那一夜她没有拒绝他却导致了自己的妻子离家出走,因为太爱如梦而伤害了她。

  真相背后原来是如此的残酷,书生在极端的悲痛中开始了漫漫的寻找。他不知道寻找的是谁,或许他这生命中的两个女人都要找到,即使不知道找到后又应该做什么,但他还是要寻找。他脑中不断地想象,那山上的女子--那坐在强盗首领旁边的女子,谁也不知道她的生命是如此的悲情,10年前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忍受着10年的折磨,但正是这个女子救过他的命,对她动过至纯至真的情;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如梦,那从小时候就相依相知的恋人,试问在天底下又何处能寻觅如此体贴、娴慧、深谙明理的妻子?还有那枫儿,如此的乖巧懂事!

  日升日落,由喧嚣到夜阑人静,痛苦和无奈在书生脑中交叉进行,他跋涉在长安城野外的田野和纤陌、峻石和沟壑间。任何人到得了的地方,他都没放过,他也会伫足于北俱千年的冰峰上振臂呼唤如梦和枫儿。

  不是爱人不原谅爱情,只是当爱情被不经意的戳了个洞后,积累的情感就会漏出;抑或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了同情,有了超越爱情的品德之后,这个漏洞就无法霉。书生不知道是否知晓这一点,但让人怜惜的是,数月的寻找,已经让他变了个人,清秀的下额蓄出了长而杂的胡须,俊美的脸上被风霜刮出一道道的皱纹。人们不再认识他,连他自己也无法认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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