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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烟花寂寞(千千节)
2006-07-24 锦寂落霞是天空中最美丽的烟火。她是落霞,但,她比烟花寂寞。-----题记。
1、
我是孤骛,凌云帮少主。二十一岁那年,我遇到落霞。一个固执的女子。
那日,薄暮。我在洛阳酒楼饮宴,觥畴交错间,我看到她,眼若桃花晨带露,鬓如西天风堆云,是这样的绝色女子,只是眉目之间笼着哀愁。
她苦笑不语,只是望着对面的男子,绝望的眼神,兀自斟一杯花雕,一饮而尽。酒香醇烈,她的眼中迸出一行泪水。
而对面的人,低眉不言。她垂首望着手中空空的酒杯,寒风中,以一种孤绝的手势,碎了最后的幻想。
后会无期。她的声音些许哽咽。起身离开。没有等他挽留急急消失在暮色中。又或许,她知道他不会挽留,只是怕自己猜中。
2、
找一个人,其实很简单,那日,我动用帮中人脉,得知她叫落霞,双十年华,江洲人氏,善捻琴,曾拜于胜天籁门下。
因在官宴中以一曲西江月惊艳四座,被秦家少爷景尘一眼相中,苦苦追求,落霞终于颔首应允。只是,天下良人皆薄幸,不到一年,景尘移情别的女子。于是落霞心碎离开。
在我心中,落霞是特别的女子,也许只是因为那日她绝望的眼神让我心生怜爱。看着她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莫明的心痛。
我要,找到她。
3、
草长莺飞的三月,春寒料峭。在长安乐坊,我第二次见到落霞。窈窕身影,顾盼生姿。她细细擦拭一把古琴,姿态轻柔,额角微汗。
我只是在躲在对面的茶楼,品一杯香茗,静静观望。
落霞自那日离开洛阳酒楼,便只身来到长安,再未踏足洛阳半步。我想她定是受了很重的伤,需要长时间的修养。
落霞时常沉默,望着一只桃花簪发呆。一直,她是孤独的,安宁的眼神背后,是散落的孤独。
我知道,虽然她不说,但是她仍旧无法忘记。
4、
再见落霞,是三月的某个微风的夜晚。
落霞徘徊于回廊,回廊的尽头,是一棵风姿绰约的桃花树,盈盈开满桃花,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她望着桃花,背影荒凉。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寂寞。夜色中,她的孤单的背影似一种蛊惑。我脚步难移。
我开始明白,落霞于我,是一场劫,一场我注定要沉溺的劫。
5、
第二天,我走进长安乐坊,落霞簪一朵桃花,眼若晨曦。
我对她说,姑娘,你并不快乐。
这样的行径实在唐突,但此刻,我只想说出自己的感觉。
她微微敛衽,似乎是有些惊讶。抬手抚摸耳环,神情些许不自然。正正神色,落霞开口。烦劳公子费心,只是这与公子,并无关系。说完,她转身回到内厅。
6、
自那日起,我开始出现在乐坊之中,在角落里坐下。起初,落霞对我视而不见,后来,她会为我泡一杯茉莉香茶。
偶尔,和落霞谈起乐器,琴曲,她也会应我一句。
只是,她从不抚琴,对于景尘,对于洛阳,也只字不提。
她的伤痕,仍旧隐隐可见。
7、
四月的一个雨天,落霞不见人影。
日暮十分,她终于回来,眼角微红。抖抖身上的雨水,她走进乐坊。
一日未见她,我心中是焦急的。悉心询问。落霞,你去哪了。
落霞的眼底,有波澜闪现。她低眉,今天是清明,我去江洲祭拜亡母。
落霞……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徒然抓住她的手。她手指冰凉。落霞将头靠在我肩膀,双肩轻轻抖动,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看到她哭泣的脸。
落霞,你一直是让我心疼的女子。
8、
我开始讲各种笑话来逗落霞开心,落霞的笑,是世上最动人的画作。
只是,落霞,她始终无法对我敞开她的心扉。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向她踏进一步,她便后退两步。她的防备,时常让我无奈。
落霞,只要有你,我有能力让你幸福。我眼神坚定的对落霞许诺,却被落霞当成了笑话笑去。她说,孤骛,没有谁会一直陪谁到老。你以后就会相信。
可是,落霞,我很想对你说,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到老。只是,望着落霞荒凉的眼神,我突然失去言语。
9、
六月底,我陪落霞观看一场烟花。
太宗皇帝五十岁寿辰,长安城燃放烟花,普天同庆。
看烟花腾空,落霞饮一杯酒,她说,烟花虽美,但短暂,绚烂过后,终是一地冰冷尘埃,烟花,是世上最寂寞的花朵。她有些醉了,眯着眼角,她说,孤骛,你知道么,爱情其实就是一场烟花,短暂灼热,但是终会消散……
落霞絮絮说了很多,这是我第一次听落霞讲这么多。最后的时候,她说,我以为,我不会再有爱情的,只是面对你,我突然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如果有一天我消失,请不要寻找。我只是想好好审视自己的感情。
我只是颓然抱紧落霞,可是即使我拥的再紧,落霞似乎仍旧一点一点离开我,落霞,你一定知道,即使逃到天涯,有的事情,还是无法遗忘。
10、
七月,父亲一封信让我务必在七夕那天赶往修罗古城,与秦家公子景尘比武,事关帮派利益,不得拖延。
我将信拿与落霞,我问她,你是希望我赢,还是输。
落霞说,与我无关。冷漠的神情让我感觉挫败。
七夕夜晚,我回到长安乐坊。落霞在亭中捻琴。白衣白裙的落霞,坐在月桂树下,疏影横斜,暗香盈袖。一曲春江花月夜,胜似天籁。我告诉落霞,我赢了景尘。在第三十二式中一剑抵住他的喉咙。落霞似没有听到,只是专心捻动琴弦,突然一个断音,弦断了。落霞急急离去。
我望着断琴神伤,落霞还是无法忘记他。
第二天,落霞消失。
11、
七夕那日,修罗古城,擂台之上,我问景尘,你为何放弃落霞,她是那样让人心痛的女子。
景尘锁眉,他说,落霞曾是我一路披荆斩棘,矢志不悔要去攀折的一朵雪莲。只是后来,我发现雪莲并非俗世之物,我宁愿沉醉于一朵牡丹。我已没有力气去探询一朵雪莲的芳香。
这就是落霞一直为之神伤的男子,无妨,薄情最好,互不相欠又一生。
一阵凌厉的剑式,我的剑最终抵住他的喉。
12、
那日,落霞酒醉,她说,她很小的时候,父亲抛妻弃女。只为换取一个女子的微笑。落霞看着母亲的哀伤长大,自此不相信爱情。是景尘的执着让她再次融化成一朵风花。她开始想要一份缱绻相守的感情。只是,幸福太短。
她说,孤骛,后来我遇到你,你的关切神情让我害怕,怕你有天也会离开我,我抱着白菊花在母亲坟前哭泣,我问她我还能不能再相信一次,母亲没有回答。
答应我,孤骛,如果有天我消失,请不要寻找,我只是想好好审视自己的感情。
那一日,我忧伤。落霞原来受了这样重的伤。
13、
我开始在长安乐坊隐居。日日都会有人对我禀报落霞的行踪。
九月,落霞在城东的情人岛出现,虔诚跪拜。
次年一月,落霞隐居长寿村,听惠静师太讲道。
四月,落霞去江洲祭拜母亲,那一日,侍从特地回报,落霞没有掉泪。
六月,落霞以一曲凤求凰名动江湖,尤其她的倾城绝色,更是引得一群名门公子竟相追逐。但落霞宣称,她早已有意中人。
七月,落霞再次再江湖中销声匿迹。
14、
我知道,落霞一定会回来。
七夕这天,夜月如常,突然的一曲轻柔琴音,我看到落霞仍旧坐于桂树之下,月色下皎洁的莲,似一朵出尘的莲花,悄然绽放。
落霞……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落霞起身,袅袅挪挪走至我面前,她说,孤骛。我已想清楚,愿意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将落霞拥入怀中,我的等待,没有白费。
七夕这日,我在心中起誓:落霞,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15、
落霞,是天空中最美丽的烟火,她是落霞,但她比烟花,寂寞。
君不知,落霞与孤鹜,均是寂寞,寥落之像也。于落霞之中,单像影只孤骛飞过。待时之时。自有合成之时。
自此,落霞于孤骛,再不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