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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凉

2006-11-16 冰蓝水仙

(一)

  我是东海渔村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我叫舞天姬,又有一小名叫舞儿。由于我是女孩,所以自幼便得到爹娘的宠爱,不明白人世间的疾苦,更不懂得天下苍生的难处。

  爹爹每天要出去做活养家胡口,娘亲总是不让我独自离开村子,我只好跟着朋友们在村子里种花解闷。日子久了,越想离开这个小小的渔村去外边玩玩,可娘亲不同意。她说外边乱的很,只有这个小村子安宁,等你十岁的时候,娘一定让你出去。

  于是我就等啊等啊,等到爹爹经常不回家的时候,我也十岁了。娘亲说,舞儿,娘今天照约定送你出去,不过你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在外边逗留太久,更不要闯下事端啊!我含着泪说娘我会的,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会回来的。

  娘亲将我送到村口,流着泪说,就将你送到此地吧,盘缠娘都给你凑齐了,另外这是你以后吃住用的,你要放好,别给窃贼拿去了。说罢从包袱里拿出两包银子给我,说,舞儿,千万小心啊!

  我上了船,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岛,娘亲的身影也渐渐模糊,突然心里痛痛的。

(二)

  行了半日,总算到长安了。我先到客栈休息了片刻,然后随便逛了逛长安城,天色就已经不早了,便回客栈休息。然突然听见别人谈论五指山斧头帮的帮主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转世。于是打算明天去斧头帮看看。

  斧头帮人的确很多,可能都是听了议论吧。我东瞧瞧西看看的,不觉间已加到了一个队里。这个队共有五个人组成:有面目狰狞的妖精,有善解人意的人类,还有模样英俊的男仙。

  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仙争着要收我为徒。一个叫至尊的说,舞儿你最小,应该做我的徒弟。另一个又说,应该做我的,我也不小嘛。我说我不要做谁的徒弟。然后他们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后来我知道,至尊复姓慕容,比我大一岁,这天他刚被封为天庭的武尊神。听说斧头帮很乱,玉帝派他来查查看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在斧头帮遇到了我。

  然后他就带着我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东胜神州,犀牛贺州,南瞻部州,北俱卢州。他说他闲着没事,喜欢游历人生,所以去过好多地方。说着又问我,你呢,我看的出来你很柔弱。我点头笑笑说是,是的,我家教比较严格,爹娘一般不让我出来玩。

(三)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至尊已经回天上去了,我依然在长安的各个角落里徘徊着。

  我突然很想去北俱卢州了。我很想念那里的雪地,很想念那里的冰天,很想念那里银装素裹的世界。然后我就去了。我知道不会再遇到他的,只因为他是天上的至尊神,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凡尘女子。

  北俱卢州又在落雪了。期期艾艾,漫天飞舞。我站在漫无边际的白色飞花里,忘记了寒冷。此刻至尊在做什么呢?可能在和玉帝王母,众多仙家一起欣赏嫦娥仙子美丽轻盈的舞蹈吧!在小渔村的时候,听娘亲讲天上美丽的嫦娥仙子,讲威严的玉帝和慈祥的王母。他们都是天上的至尊神,可是他们却也会做错事情,究竟是错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每次看见娘亲讲的时候会落泪。

  我又突然想回渔村了,我想娘亲了,想爹爹了。于是我乘着船回去了。爹爹还是不在家。我问娘亲,爹爹呢?娘亲叹了口气说,什么也没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说我想娘亲了,所以就回来了。

  在家住了几天,我又要走了,因为爹爹昨天夜里回来了,弄的浑身是伤。爹爹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总是那些有权势的占了便宜。我听后就哭了,我说爹爹你别出去了,在家陪陪娘,我都这么大了,我可以的。然后我就含着泪离开了小渔村。

(四)

  离开了渔村,我没去长安,而是去了南海普陀山。我要跟菩萨学法,做一个有用的人。

  时间很快的流逝,我已经十八岁了。菩萨说,你已经领悟到了法术的真谛,以后要更加努力,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我笑笑说多谢菩萨多年来的教导,弟子就此拜别。

  六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再见过至尊,他在天上,我在地下,两不相识。我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我是不是该去下长安呢?

  长安我是真的去了。人很多,尤其是清风桥,男男女女密密麻麻,好像在祁愿。因为我看见桥上有个衣着华丽的美丽女子在跳舞,她叫月七七,是玉帝派来带给人们好运的。我进不去,被挤在一边。突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舞儿你也在啊?

  我想有谁会这样叫我呢?是……至尊吗?

  我回头,真的是他。心里突然悲喜交集。我强颜欢笑说你干吗呢?他也笑着说,我看月七七跳舞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突然地痛起来,你……你很喜欢月七七?他却笑着说,我要成亲了。我觉得我的眼里有东西快要落下来了,但还是忍住了。我说,那恭喜你了,和谁啊?他说,一个转生的狐美人,叫媚灵。

(五)

  后来我不知道至尊有没有跟媚灵成亲,但我知道,我也将要和一个喜欢我的男仙成亲了。婚姻大事,我必须要回去禀告爹娘。

  可是一进屋,我看到了让我刻骨铭心的一幕---娘亲躺在鲜血中,爹爹已不知去向。我发疯似的问娘亲这是怎么了,娘亲终于告诉了我这十几年来隐藏的秘密。

  原来娘亲也是天上的仙子,只因为私自恋上了一个凡人,王母知道了,便将她永远关在囚室里,后来娘亲逃了出去,和她深爱着的男人,也就是我的爹爹成了亲,生下了我。因为娘亲是神仙,所以生下的孩子也脱不了凡体,娘亲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所以才在这小岛上生活了十几年。后来爹爹又爱上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整日整夜不回家,为了和那小姐在一起,竟对娘亲起了杀机……

  原来是这样啊,娘亲竟然将这个秘密隐藏了十八年!

  我哭着说娘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娘亲流着泪说,娘是不想让你受这份苦,娘希望你永远做一个凡人,一样结婚生子,可最终还是瞒不了……

  我说娘你等着,我去找大夫,你一定要等着啊!我正要出去,娘亲拉住了我,别去了。孩子,没用了。你要记住,人世间的情爱,是毒药,只要你沾了它,就注定会迷失了自己。

  记住娘的话,不要去找你爹了……我发疯般地说,娘亲你是神仙,你怎么会死?娘亲说,娘虽是神仙,可是娘脱离仙道太久,已经近乎凡人了……

  天那!怎么会这样?那个被我喊做爹爹,一直尊敬的男人,竟是杀害娘亲的凶手!

  我离开了小岛,我知道,这个村子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了。我要离开这里,去寻找爹爹,向他讨回公道。

(六)

  又到长安,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想我一定要听娘亲的话,把所有的感情都抛开。至尊,我也会努力的忘了他,我要做一个心里没有情爱的女子,只因为我也是神仙。

  可越是想忘掉,就越是忘不了,反而越记越深了,就像刻在了心里一样。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清风桥上,又遇到了要和我成亲的那个男仙。我带着他去了方寸山,然后依偎着看滚滚云海。这时至尊来了,他看见我们这样,很是惊讶,然后他就下山去了。我很难过,可我必须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我尽早的了结这段不该有的缘。

  过了一会儿男仙说他有事要先走了,然后他就下山了。我一直站在崖边,真想跳下去,可是也不能,因为娘亲的恨还要我去续。我至尊应该还在长安吧?我突然心有不忍,去找他了。

  我找了很久,终于在皇宫里找到了他。他站在太宗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见我来了,就说了一句让我心碎的话,舞儿你知道吗?我说的要和我成亲的那个人其实是你,我那样说只是为了想看看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哭了,原来这样啊!我说可是你说迟了,我已经要嫁别人了。

(七)

  后来我还是嫁了男仙了。我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寸步不离,因为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了。至尊知道我成亲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每次去长安,再也找不到他,他就像一颗露珠一样在世界蒸发了。没有他的日子,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心也慢慢变空。

  后来我又遇到了他一次。他说舞儿我想你了,想你的时候我会去修罗古城。我落泪了。其实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的心……我说我也会去的,去看天山和白云。然后他就走了,说有事情要去做。以后我天天跟着我的夫君,虽然我人在他身边,可心却早已飞到了至尊那里,时时刻刻追随着至尊。仇恨在我心里已经渐渐远去。我知道我将再也完成不了娘亲的心愿了,因为我已经和她一样为情所困。

  从此以后我就真的再没见过至尊了,他在天上不愿再下界了。我去修罗古城找了他好几次也没有看见他,他是真的不再出现了。以后我也很少去别的地方了,只在长安城里徘徊。

  一直一直没再见至尊,我的心渐渐荒芜。

(八)

  现在已经是两年后的深秋了。树叶慢慢的掉落,花儿也一样凋零,枯萎。那天我站在清风桥上看桥下缓慢而又湍急的流水,觉得自己的刹那芳华也在很快地流逝着。飒飒的风吹的我很冷,心里也是彻骨的凉。至尊,你现在还好吗?

  然后我就听见一个声音说,舞儿是你?我回头,看见了两年不见的至尊,一时间泪如雨下。他见我哭了,便说,你没事吧姐姐?我惊讶,姐姐?他笑笑说是啊是啊,我是至尊的弟弟至珩,所以我们长的很像。原来是弟弟至珩啊!我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的?他依然笑着说,我听哥哥说的,他说你人很好,我觉得也是。我冷冷的说,你是弟弟就不要来找我,我也没空理会你。他见我这样说,便又笑着,姐姐你喜欢我哥哥吗?

  这句话无疑又揭开了我心里的伤痛,我没有做声。他接着说,姐姐我知道你是喜欢我哥哥的,那,我哥哥知道吗?我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烦我了,我心情不大好。见我这么说,他没有再笑了,他说姐姐,我会告诉我哥哥的,姐姐,我喜欢你了。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他在后边喊,姐姐你不要走啊,姐姐真的我喜欢你!

  我不想再听!最终还是离开了。我独自一人去了修罗古城,因为至尊曾经说过,他!想我的时候就会去那里看天山和白云。

  我在那里静静的想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办。至珩说起话来也像极了至尊,看来我今生注定逃不开至尊的影子。

(九)

  想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我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回去的时候要经过清风桥,我又遇到了至珩。我什么也没说就跑,我要逃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去,不要再想起至珩。可结果还是被他追上了。他看着我,然后慢慢地说,姐姐,我真的喜欢你了,姐姐你嫁给我好吗?

  这个逃不开的问题又出现了,我转过脸去,忍着痛冷冷地说,你不要像个鬼魂一样跟着我,我已说过好多次了,你不要这样冥顽不灵。他流泪了,说,姐姐你可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也不觉落下泪来,痛心地说,你不要再说了,你知道的,一颗心不能分成两半,我既然已经给了你哥哥,你就不要再逼我了。他痛苦地说,姐姐我会等,哪怕等到一千年以后,你心里还是装着我哥哥,我也不会后悔。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种不必要的伤痛加在至珩的身上。他曾经这样问过我,他说姐姐,爱一个人有错吗?我当时的回答是,没有。因为!我没不能去剥夺他爱一个人的权利。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大错特错了,因为无论他怎么等,我还是忘不了至尊。至尊你在天上还好吗?你听的见我的呼唤吗?

  我知道,任凭我再怎么呼唤,他也不会听见。因为我们天各一方,因为我伤了他的心。可我有太多的无奈他不会知道,我也不愿让他知道。

(十)

  如今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至尊。

  然后我抱着希望去找他,终于在长安找到了他。我强颜欢笑地说,你还好吗?可是他却冷漠地对我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被我娘子知道她会生气的。我的心突然猛地痛了一下,然后就看见有大片大片的鲜血从我的体内涌出,痛不欲生……

  是的,该放手了,该死心了,该收场了……既然他如此薄情寡义,我再痴心还有什么用?从今以后我应该祝福他,祝他和他的她三生三世都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我,现在已经被封为天庭正神,与众多仙家一起维护三界的和平与安宁。

  偶尔,我会站在深秋的凉风里,让整个身心都侵透在漫天的凉里,然后静静地想一遍曾经发生的一切,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从此以后我将抛弃一切情爱,牢记娘亲的话,记住人世间的情爱是毒药,只要你沾了它,就会迷失自己。还好我没有陷的太深,我要忘记至尊的一切,永远不再触碰人间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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