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丹青劫
关键词： 作者：蘇陌儿。 2013-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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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亲事
洛阳，李大人的府邸里，今天很是热闹。
今天是这位大人纳妾的好日子。
说是好日子，差点叫李大人的正房夫人绞碎了帕子。
李夫人今年刚刚三十，膝下只得大娘子和五郎两个孩子——偏偏五郎才三岁，身子又不好，整日的吃着药。
李大人说的好听，再娶一房小妾生个儿子，养在夫人名下。
李夫人只能冷笑一声。
总之是件混乱的事情。
不过娶妾也是算喜事了，尤其是那些喜好虚溜拍马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且说那妾，还是个清白人家的闺女，小嗓子娇滴滴的，小模样水灵灵的，让大家伙儿更是有了说好话的题材。
一直闹到夜里，才渐渐散去。
就在李大人正在小妾你侬我侬的时候，却听得下人大叫“抓贼啊！进贼啦！”
李大人一把推开小妾，裹了袍子冲了出去，往自家书房的方向跑的飞快，一点儿没停下脚步。
跑了一半，又没动静了，遣了下人都散去，自己又回到小妾屋里，暖玉温香。
第二天一早，李大人家招贼的事情就宣扬开来了。
不过李大人倒是没放在心上，只说家里娶妾，怕是贼人以为有什么好物件可偷吧。大家想想也是，便说起这洛阳的治安一日比一日差了。
李大人回到家，李夫人正在等他。
李大人以为自家夫人要说些什么话为难自己的小妾，脸色便有些难看。
满是不高兴的往桌边一坐，冷哼一声，看着李夫人。
李夫人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软了声音，笑道“今儿个有个来给大娘子提亲了。我看着不错，是光禄大夫家的嫡次子。”
听了这话，李大人的脸色顿时就好看了起来。他不过才是个五品官，可光禄大夫那可是从二品啊，如果能巴结上这样的亲家……他不觉笑意满面，却又故作严厉道“你已经答应了吗？”
“不曾，只是说要同您再商量，毕竟是大事。”李夫人也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给李大人按了按双肩，李大人觉得一阵舒爽，心里又高兴了几分“这是好事啊，明天你就找媒婆合八字。这得快！”
李夫人不由笑道“您真是欢喜糊涂了，还没纳彩呢，就说问名了。”李大人一听也是，也笑了起来。
连着几日，家里喜气洋洋。
李夫人忙着给大娘子安排亲事，李大人忙着和其他官员打好关系。
倒是大娘子很是平静，一个人也不到处跑了，安静的在屋里绣嫁衣。
夜半私语
“大娘子，早些休息吧，这衣裳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绣完的。”春画看着大娘子脸色憔悴，忍不住劝道。
大娘子却叹道“终归是件事儿，做些做完罢了，省得总是惦记着，怪没意思的。”
春画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笑了笑。
大娘子想了想，说“你去再拿几盏宫灯来，然后你就去休息吧。今夜不用你们值夜了。明儿也不必喊我，回了母亲说我累了不去请安了。”
“大娘子，这恐怕不合适吧?若是你今夜连夜绣衣裳，不如我留下帮你分线也好呀。”春画忙道。
大娘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颈肩，摇头道“不必了，我想静一静。要不你就在隔间躺着，有事我就叫你。”
春画这才答应了，连忙去拿了宫灯，见大娘子一心绣衣裳，也只得去了隔间，说是躺下了，却也睡不着。
过了许久，大娘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轻轻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天上亮晶晶的星星，露出了一丝笑意。
“啧啧，姑娘这想嫁的心思真是重啊！”
“谁！”大娘子惊道。
“唉，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这个贼都不记得了？”那声音，又调侃的笑了起来。
大娘子听了笑了起来，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小贼。你倒是大胆，也不怕我叫人？”
那声音却是戏谑道“你倒是叫啊，我是不怕，反正也抓不到我。”
大娘子笑的更欢了，说“你倒是信得过自己。”
那人说“这天下，若是连自己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呢？”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大娘子却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不由的笑的更高兴了。
两个人聊了一阵子，那声音说“你要成亲了，恭喜你。”
大娘子听了这话，脸色黯了黯，又静静的关上窗户，强笑道“多谢了。只是时辰不早了，你早些走吧。”
那声音沉寂了一阵子，问“你不愿意吗”
大娘子轻轻的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嫁人罢了，嫁谁，不是嫁呢?”
那声音便不再出现。
良久，大娘子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娘是个美人。可惜我却没有随了我娘的美貌。从小，爹就不喜欢我。娘看着我的脸，也是常常垂泪。后来，娘给我找了四个极为貌美的丫鬟，各有所长。可是她们学的最多的，却是怎么样去讨好我未来的夫婿。可以说，那四个丫鬟，就是我未来夫婿的妾。”
顿了顿，大娘子把头枕在双臂上，继续说道“我爹有一副丹青，我很小的时候曾看过一次。后来我慢慢了解到，那副丹青，许多人梦寐以求。前几日家中遭贼，我便知道，贼人定是冲着那画来的。只是没有找到。没几日，光禄大夫便派人来提亲了。我想，必是也想要那副丹青。”
听了这话，房梁上突兀的发出了一阵响动。
大娘子不禁苦笑道“我也知道，你也是为了那副画而来。”
房梁上，安静了下来。
大娘子不再说话。
那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强装镇定的说“其实，我也是为你而来。”
大娘子埋在胸口的眼睛，亮了亮。
那声音却突然欢快起来“我还记得你在化生寺指派你那几个丫鬟的时候，你笑的那么开心，事后又那么狡黠，跟小狐狸似的。”
接着，他有些不确定的问“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走，你愿意吗?”
大娘子整个人仿佛触电般的一震，猛地抬起头，惊喜的问“真的吗？”
那声音坚定起来，说“真的，我带你去看北边的雪，我跟你说，我去过一个叫北俱芦洲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可美了！我还可以带去东海的渔村，那里四季都是酷夏，湛蓝的大海里都是自由的小鱼。还有边境的荒漠，一望无际，那里的沙子别有一番意境。我可以带你走遍天涯海角，让你每天都笑的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高兴！”
大娘子脸上的喜色越发的明显起来，她甚至动了动身子，好像真的看见了他所说的那一切。
只是最后，她放弃了。
大娘子颓然的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这婚事怎么办。”
那声音却在大娘子身后响起，柔和，激动，“他娶你，只是为了那幅画！只要你爹，你爹把画给他，就行了！”
大娘子艰难的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哭道“你走吧，你走吧！萍水相逢怎敌得上父母的恩德！”
“跟我走吧！”他还在坚持。
大娘子只是哭着摇头，什么也不说。
他只得叹道“若你愿意，我随时带你走。”
大娘子就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窗户摇了几下。夜色还是那样的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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