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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姑娘咯咯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起来罢！都跪着多难看，我又不是你们的师尊，干吗跪我呀！”
　　两人却都垂首不起，齐声说道：“晚辈不敢！”
　　小姑娘皱皱鼻子，抱着狐狸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摇晃着她那双白玉似的小脚丫，“不起就不起，你们爱跪就跪着罢。不过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你们碰到了什么难题，不然也不会想到我，对不对？”
　　好敏锐的感觉！两个姑娘齐齐在心里叹道。而由她的口气话风，似乎有帮忙解决的打算，狐族有望！于是，为首的媚姑娘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将事情陈述了出来。

　　女儿村的狐族，是所有狐类中最为淡泊无争的一族，也是法力最为高强的。几千年来，一直都安分在聚居在女儿村，修炼法术，不理世事，就算是与各支妖族也是少有来往，洁身自好，出了不少有名的隐士。
　　千年前，女儿村的狐族中有一位美丽的狐精，她在寻找一味珍贵药材的时候偶遇了一名少年侠士，侠士一下就迷上了狐女的美貌，不惜一切代价想将她带走。
　　狐族并没有不准与人类相恋的规定，所以当时的族长让侠士在狐族祖先的宗庙里立下血誓，照顾狐女一生一世，不弃不离。否则将受万剑穿身，雷火煅烧之苦。侠士满口答应，遂将狐女带走。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清楚，只是数年后江湖上突然多了一个杀人如麻，丧心病狂的妖女，她饮人血，食人肉，见妖杀妖，遇仙杀仙，手下亡魂不计其数。每次的屠杀过后，地上总是落满了大朵大朵的秋海棠，红的像火又像血，妖异无比，于是大家都称这个妖女为海棠红。
　　千年来无数人都想将海棠红制服，其中不乏法力高强的法师和渴望成名的山中精怪。可惜均是只见人去，不见人归，都在那些红的妖异的海棠花里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女儿村的狐族们知道，海棠红就是当年那个狐女。
　　她们想找到自己的同伴，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可是遍寻她的踪迹却毫无收获。只有一个狐族妹妹或许找到了她，只是却已不能说话——
　　她们找到狐族妹妹的时候，她的胸口钉着一枝秋海棠，红的妖异、开的旺盛，鲜血顺着花藤一滴滴的向下淌，在脚下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而齐胸以下，早已化成石像。
　　狐妹妹的遭遇说明了海棠红心中的怨与恨。也划清了她与女儿村的界限——势不两立。

　　弹指间快一千年过去了，女儿村却在日前突然收到了海棠红的手信。
　　媚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手信，双手奉上。
　　素白的丝绢，薄如蝉翼，拿在手里一片光滑的凉，即使是在宫廷里也觉奢侈吧！只是绢面上被人毫不客气地用血写着一个大字——“恨”。
　　一个字，让人胆战心惊。
　　情到浓时字方少。
　　短短的一个字，就仿佛道尽了这个妖女心中的所思所怨。

　　媚姑娘留心着红衣女孩的神色，看到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接着说道：“天狐大人，我的族人说，她好象看见这个妖女了，她的尾巴已是紫色。”
　　“紫色？”红衣女孩终于皱起了眉头，“这么说，第三次雷劫她也过了啊。真是个奇迹！”
　　天庭建立之初，为防下界妖类力量过于强盛，特别设立了雷部司，凡属妖类精怪，每千年必受一次雷劫之苦，如能避过，法力将大盛，安享下一个千年，如不能避过，则魂消魄散。而万名妖类当中，最多只有一名可以过得雷劫。
　　而对于狐族来说，过一世雷劫，可化为人型。过二世雷劫，法力大增。而能过三世雷劫的，还只是一个传说，未见于史书，但是也有人口口相传，传说过得三世雷劫的狐族，上能动天，下能撼地，尾由白转紫，法力无可限量，三界仙魔无人能敌。
　　女孩仍是很悠然的样子，轻轻梳理怀里白狐脊背上的毛，惹的它舒服地弯了弯身子，将脸蛋埋向爪间，只露出两只小小的粉红尖耳。
　　“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自有道理。”终于，女孩终于抬起头，对俩姐妹说道。
　　俩姐妹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女孩分明已不想再搭理她们，只得悻悻然离开。
　　“敢问世间何为情，魂牵梦绕，生死对月怜孤影。”女孩悠然叹道。
　　“小溪，你动了凡心。”一个清冷的嗓音突然在山洞里响起。
　　“绯钰，不要老是窥测我的心嘛！”小溪嗔道。

　　她膝上的小白狐已然轻巧地跳了下来，金眸璨璨，卓然而立。原来刚才那个清冷的声音，竟是属于这只看上去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白狐。
　　“小溪，你到我这多少年了？”白狐若有所思，轻轻地问道。
　　“不记得了，也许数十年，也许上百年了吧！你问这干吗？”小溪侧着头，嘟着桃红的小嘴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白狐绯钰叹道。“想不想回到人类的世界里去？”
　　“不想。”小溪毫不犹豫的答道。“若是人类肯要我，当初就不会抛弃我。况且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也过的很好吗？干吗非要回人类的世界？” 　
　　“可你终究还是人类……”
　　“我早已不是了。”小溪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随后固执的说：“你不要说了，小溪只想跟绯钰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一辈子有多远？蜉蝣的一辈子只有一天，人类的一辈子不过百年，仙人的一辈子是五千年，而天狐呢？天狐的生命接近永远。恒久的寂寞。所以学会了闭上眼不去关心周围的事，好人也好恶人也罢，终究熬不过时间。绯钰幽幽的想。

　　小溪揽过白狐，习惯性的将它搂在腿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哼唱着：
　　雨晴云散，满江明月。
　　风微浪息，扁舟一叶。
　　半夜心，三生梦，万里别，闷倚蓬窗睡些。

　　小溪熟悉的轻柔嗓音传了过来，渐渐地，绯钰开始睡意朦胧，也罢，或许小溪说的对，明天太遥远，还是不去想的好。
　　在半梦半醒之间，它跌荡浮沉。这几个世纪以来，它睡眠的时间好象永远比醒着的时间多的多，这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人来说，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