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叹-长安酒
关键词： 作者：莫·悯尘埃 2013-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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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用帕子包住发烫的壶柄，小心的倒了三杯酒，递给逍遥生和温婉的女子，逍遥生接过倒是十分用心的品尝起来：“不错，只可惜味道不甚匀称，偏苦，小舞，你尝尝。”“呀，我舞天姬尝了太多的酒，这倒是第一次喝这么苦的。”女子笑言。
“酒味依人心而定，夏颜，且活自己就好，无须为他人系上心结。”借着酒，逍遥生难得地宽慰她一声。抬头见夏颜发愣的神情不禁呆住，只见夏颜直盯着逍遥看，直到旁边舞天姬的声音传来“说来，你好不容易穿上身新衣裳怎么弄了这么个颜色，跟老太婆似的。”说完上下打量着夏颜的褚红色裙子。
“管它什么颜色，能穿不就成了。”
“可得担心嫁不出去呀。”
“我嫁不嫁倒没什么，倒是我姐姐快嫁了，婚期定在下月十六，长安城不少公子哥儿怕是要借酒消愁了，逍遥你要多准备些才好。”说着这消息，夏颜总不自觉滴有些高兴，声音也爽朗了几分。
“怎么，这么欢喜？”
“我在想，姐姐嫁出去了，爹娘应该会多心疼我一些吧。”
手指捏紧酒杯，逍遥微微抿着嘴，并没有打断她的兴致，只静静看着两个女子嬉闹，过了一 阵，见天似要下雨，夏颜这才匆忙赶回家。
“你怎么不提醒她？”待酒肆又恢复往日的清净，小舞托腮看向逍遥，道：“我都看出来了，她印堂发黑，有大凶之相。”
“可我算不到她的心思，说不定还有变数，没必要泼她一盆冷水，何况，这人间事也不该我们管。”再饮一口冷却的酒，逍遥眼中继而浮现一丝惯有的冷漠。舞天不必再问，也已明白。
只是，他真的会不管吗？
转眼姐姐婚期就到了，倒也平安无事的热闹了几天，日子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听说姐姐与姐夫恩恩爱爱的，这样也好，姐姐幸福就好，回门之日，姐姐一早就回来了，与爹娘说了会子话便来到我房中，“小颜，看了这么久的书也该累了，给你送了几只石榴来，瞧着很不错。”“想你念书辛苦就自作主张拿来和你一起吃，还有前两日姐夫带回几坛好酒，我还没来得及开封，记得你一贯爱酒，就特地给你带了一壶回来。晚上可要尝尝哈。”
“好呀，可不要让爹爹知道了。”吐舌一笑应下，夏颜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晚吃过饭就接到姐姐的小签，说是来书房一聚。心下疑惑却还是决定前往，到了之后才发现姐姐姐夫都在书房，桌上海还着酒和几样小菜，“可算来了，来，坐下我们聊会天。”姐姐说罢就倒了杯酒递给我，眼巴巴的看着，无奈只好喝下，过了一小会姐姐便说道：“我去厨房看看下酒菜好了没有，你们两先呆着。”说罢便出了房去。
“来来来，喝酒，哎呀，我怎么忘了给妹妹倒酒。”
姐夫转手就给我斟了杯酒递给我。
“快喝，这可是好酒，难得一次才拿回来给你们喝，家里可是所剩不多了。”
“罢了，听一次姐夫的。”渐渐熟络开来，也渐渐聊开。只是，不知为何，一贯酒量尚好的我喝着喝着竟有些不对劲。
“这酒劲似乎还挺大。”揉揉脑袋说道。
掂量着酒壶也不过才一小半，伸手探向额头，竟有些滚烫，“姐姐的酒应当不会这般厉害才对，奇怪了？”
话还未说完，对面而坐的姐夫突然伸手把我拽过去，不经意间整个人往前一倾，与姐夫撞了个满怀。
“小颜，我喜欢你。。”
“姐夫，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用力抽回手，人却是被姐夫抱住动弹不得。
“我也不知，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放不开。”声音竟是那般异常，隔着几层衣裳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温度，心跳也十分快。
姐夫自个儿都不清楚，我更是摸不着边际，只知道姐夫约莫控制不了自己，便下意识的要用蛮力推开他，不料这拉拉扯扯仿佛加剧了那莫名而来的酒劲一般，二人一并摔倒在地。
而下一瞬间夏颜就觉得身上一凉，竟是被扯去了衣裳，顾不得太多，“姐夫，你清醒一点，不过是一些酒，怎么就迷了……心思。”话说到一半忽地停住了，心底的恐惧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脑中那几个画面就像是给她注入了蛇毒一般，瞬间窒息。
记得你一贯爱酒，就特地给你带了一壶回来。晚上可要尝尝哈。
酒，有问题。
眼泪忽然不可抑制地流下来，无力的伸手推着姐夫，如何？如何？
她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呢？可是那些随便数数都能装一箩筐的事情，其实一直记在心里，只是没说。
与姐姐只差一岁，爹娘似乎永远只记得一个，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外出归来，进门听见的话语绝对是：“呀，是汐儿回来了。”
更不要提那些经常被喊错名字的时候。
“颜儿要是男孩子该有多好、”爹娘无心说出的话，于我而言却是把利刃，捅的鲜血淋淋。是无论怎么去忘都无法忘记的言语。
姐姐，这样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想的越深，心就越疼。
一番折腾，姐夫的狂性终于淡了，摸摸眼角，眼泪早已干涸了，麻木的撑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裳。眼光触及地上的那一抹红，忍不住扑过去用破碎的袖子使劲蹭，指甲深深抠入地面，恨不得把它们连根拔起，又无力垂下了手。
又有何用呢。有何用呢？
外头隐约响起人行走的声音，门就这样被撞开了，姐姐，爹娘竟是一并进来的。
四
这一出，是在意料之中的吗？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的疼。爹的不可置信，气急败坏，娘的眼泪。我都看不见了。
“颜儿，你到底是要怎样？”
“什么？”“你居然勾引我相公！不要脸的贱人！连自己姐夫都要勾引！”抬手就一巴掌摔了过来。
用力拉住她，心底却无声的裂开一个洞，无声一笑，就算是姐妹，夏汐，你有必要这样跟我过不去吗？
“我是不要脸，总比某些人黑了心肠要好很多吧。”她说着话，身上那些污痕就仿佛活了一般钻出来，争相诉说着委屈。
“你，你什么意思！”被她的眼神微微吓到，夏汐不禁有些慌乱，极力抽回手。
“姐姐，你是我姐姐吗？血浓于水，你真的懂吗？何苦要把我害成现在这样子，你满意了？”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过分相似的脸却有种想撕裂的冲动，想看看平日里人人交口称赞心慈仁善的夏家大小姐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我害你什么了？我好心给你酒喝，你勾引我相公居然还说我害你，你有没有良心！”
“你狠的下心给我下药，还要污蔑我，姐姐，我真的是低估你了。”
“姐姐，你自小样样比我强，性子也是我学不来的，爹娘万般宠爱你，可是，我们是姐妹，我什么都不跟你争，你连一点活路都不能给我吗？”
“滚，你们都给我滚！”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一转眼，人就都走光了。
夏颜这才捂住脸无声啜泣，上天何以要如此待她？
在逍遥的酒肆一坐就是半日光景。
“夏颜？怎么了？”诡异的安静让小舞忍不住开口相问。
“嗯？”回过神，看着小舞清澈的眼眸，沉默了片刻才答。“我也不知道。”
“如何这般颓废，一场变故就边的如此落魄，不像是我认识的夏颜。”见她出声，一旁看书的逍遥放下手中书卷，话中带着半分训斥。
“我……”憋了半日也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呵，人的心思本是这世上最难揣测之物，知其一难知其二，夏颜，事情已然发生，你也 无力回天，顺其自然吧，”叹口气，逍遥一段话也不似宽慰，顿了顿才道，“话虽直白了些，受不受用全凭你自己做主。”
夏颜眼中迷茫，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就是就是，颜儿以后的日子肯定是好的，我这么喜欢你。”小舞见她总算有些想开的样子。
“是了，日后我若是嫁不出去，小舞便养我可好。”
“啊，那我还是日日去月老那儿让他给你凑个美满姻缘好了，颜儿我可养不起。”
“呵呵，我有那么难养活吗，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还未迈出门口，身后便传来了声音。
“夏颜，你的砒霜，还要带着吗？”
“你怎么知道我来之前还买了砒霜？”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你不要用它，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自然，我不会用。不管是给别人还是给自己。”
“那便好，下次来时，可不要让我失望。”
这场变故似乎因为无人传出而悄然淡去。只是事情的发展却是让人无从适应。
也许夏颜自己亦是很想早日解脱。所以才毅然决然的吞下那么多分量的砒霜。
有些东西要有一定的重量才会显出其中特殊的意味来。
也许离开了，她就不会这般记恨，恨爹娘的过分偏心，恨姐姐的无情。恨自己的愚蠢。
或者，与夏颜而言，就是最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不知道酒中有药，她也不知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她可以安然的等待也许一段婚姻，然后就这样到白发苍苍。
只是上苍一贯爱开玩笑。所以，花凋零了。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呸呸呸，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哪里谁死了？”
“二小姐，二小姐死了。”“什么？人呢？”
“已经死了呀，也没见夏老爷夏夫人来，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替她收的尸。”
酒肆之内，逍遥尚在饮酒，面色也无甚变化，倒是一旁的舞天姬闷着一张脸，不快的扯着大朵的菊花，身旁散落了一地，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我在化生寺替她点了一盏长明灯，骨灰也存于大雁塔内，你要是想她，可以随时去看她。”
逍遥见小舞如此模样，答的这一声甚是沉重。
“逍遥，她最后可有说什么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不曾，这赴黄泉路乃她心之所愿，无牵亦无挂，”逍遥淡然一笑，“只是临死都未曾见到生养父母，亦无人肯信她，这么好的孩子，我替她不值。”
“逍遥，你既然也喜欢颜儿，为什么不救她？”
逍遥思酌片刻，忽地一笑，伸手揉揉舞天姬的脑袋，道：“不闻世间事，方为神仙，这一生的冤下一世必会有解。”
楞了片刻，舞天姬问，逍遥，你悔吗？
隔了半响，逍遥摇摇头，信手泼了一壶酒。
“无论多少轮回，我都不悔。”
只树夕阳亭，何人可共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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