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一次”岚石心结之盼轮回

（六）心死

　　皓轩稳了稳心神，将折扇摊开来，抚着扇面。

　　抚了一会儿，终柔声道“像今日我们这样坐着平和说话，以后再不会有了，有一些事情，我便还是说清楚罢。”

　　微微抬起头，面向远方，皓轩接到。

　　“数月前，我因你而初尝情滋味，因是首次，比不得花丛老手，自然是有些木讷，不解风情，加上家族的生意惨淡，我也是对你关心不足，可心中对你的情意却是满满当当的。”

　　想起那段往事，皓轩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容。

　　“阿娘总担心我那般不像样的性子，不够惹姑娘家垂爱，不凭借石家的声威便娶不到婆娘。”

　　想起娘亲，皓轩眼前似乎又闪现那带血的玉簪，那一丝微笑也隐去。

　　“我并不晓得你的身世，甚至不晓得你父亲便是大名鼎鼎的‘翡翠王’，但我却真心地来喜欢你，为你四处奔波寻父，丝毫不顾家族的败落，还日复一日送上许多礼物，甚而变卖家族仅有的玉石玩物博你一笑，看见你的笑容我心中很欢喜，对于你的垂爱也很感激。”

　　皓轩将折扇合起，拿在手中轻轻的敲击，却不去看早已满含泪水的慧羽。

　　“我们石家虽是家道中落，却比得起一般寻常百姓，我虽未曾婚配对认定的配偶从来都一心一意。那时候，我已确然将你看做了我相伴一生的伴侣。若没有唐王鉴宝这桩事，待寻到你父亲之时，我自然是要提亲与他的。”

　　皓轩的游离目光终于落在那带雨梨花的脸庞上，强忍着心中隐隐的痛接着说：

　　“你也知道，我们石家与暮秋家族正有些嫌隙，但我自认与暮秋从小长大，兄弟情深，不会闹得太僵，自同你相处以来，暮秋时时在我耳边说你的不是，数落你与我石家门不当户不对，又说你来历不明着实有些令人生疑你别有用心，我却日日都在想着将来如何说服阿娘，能同意我们的婚事，因怕忘了，每想到一条好理由，便喜滋滋记在绢帛上。”

　　“真是傻得很。”皓轩凄惨的笑着。

　　慧羽嘴唇颤了几颤，几欲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皓轩继续抚着扇面，淡淡道：

　　“转过头我的这位好兄弟，却在你面前大献殷勤，你也接受他的援手，暮秋能帮你的，我石家百年老字号，生意遍及大江南北便不能帮你么。可你却在我对你情浓正炽之时，给了我当头一棒。”

　　皓轩的话逐渐转冷。

　　“我亲眼见你扑入暮秋怀中，心中痛不能抑。只叹我当初糊涂，对他掏心肺，对他讲情义，到头来却让他挖了墙角。我不过要骂他一骂，你却那般护着，可知我心中多么难受。”

　　皓轩的眼神似乎已经结出寒冰。

　　“你那句‘你，欠我一条命。’真正叫我心灰意冷。我欠你，到头来竟然是我欠你的，呵呵……”

　　皓轩站起身，负起双手，折扇一下一下的无意识的敲着后背，却一下一下好似敲在慧羽心头，原来，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些曲折，这些误会……

　　“你只道我放手放得潇洒，却不知这潇洒背后多少心酸苦楚。慧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疼痛堂而皇之挂在脸上的，即便没挂在脸上，那痛却是一分也不少的。我总以为自己能做你的夫君，却不想到头来全是一个笑话。”

　　皓轩顿了顿，好像在回忆什么，

　　“那些时日，我在疯狂杀戮的日子，常做的一个噩梦便是你攀着暮秋，将我一剑刺杀，然后你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开心……或者梦到暮秋将你八抬大轿娶进了‘石头斋’，连贺数日。身披凤冠霞帔，你是那么的美艳动人，鲜红的嫁衣是那么的殷红，殷虹的好似鲜血，将我淹没……”

　　慧羽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皓轩依旧用平淡的语调说着。

　　“说来可笑，虽然阿娘死在你手上，事已至此我却仍对你存着不该有的念想。追在你身后，我只想听你的解释，只要一句解释，很难么？一路追逐中我止不住为你找些借口，让自己相信你并不是真心要刺杀阿娘，你与暮秋不过是朋友之交，否则不会用那种爱恨交织的眼神看我，心中竟渐渐快慰起来。此后才晓得那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慧羽，你不会想知道那时我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皓轩也似乎感觉气有些不顺，缓了口气接到。

　　“后来，追上你，我甚至都已经准备好接受你的解释，我强撑着一颗悲愤的心站在你面前，你永不能明白我鼓了多大的勇气，也不能明白那天让我多么失望与心痛。你说我欠你，你说一命抵一命，可慧羽，你伤我这样深，委实比不上暮秋对我不好的万分之一！当我到处寻‘心’，眼前涌的竟不是你的脸，我便晓得，这场情伤终于到头了。”

　　说完，皓轩头也不回的直径去了。

　　慧羽终于扑倒在桌子上，失声痛哭，她从来没有想到，原来，皓轩的痛并不比自己少，恨只恨事事扣着误会，件件套着恩怨，这人生为何如此凄苦，但愿来生……

　　暮秋带着表妹嫣然，装作无意中碰到的样子与刚从李道宗处归来的皓轩两人相见，四人见面自是一番高兴，相约改日在石家别院叙旧，便分手了。

　　第二日午后，暮秋与红着眼睛回来的表妹嫣然匆匆说了几句后便赶往石家别院。

　　一大早早已打听清楚皓轩行踪的暮秋把表妹叫道跟前，问她是否真的想嫁与皓轩为妻，嫣然自然称是，便对表妹这般如何如何教导了一翻说辞，表妹戚戚去了，暮秋便在院子里踱步等待。

　　直到嫣然回来，告知将该说的话如计划般都说了后，便寻个理由让她回房敬候佳音。

　　嫣然已是全无主意，一切听从表哥的安排，自便回房了。

　　暮秋来到石家别院，正是挑着皓轩不在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慧羽依靠在石亭，从新定了定思路，想了想说辞便向后花园的石亭走去。

　　一番关心及含蓄的话语过后，慧羽果然心乱了。

　　末了，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暮秋起身将外袍脱下，轻轻的覆上慧羽的肩头“你，别想那许多了。”

　　暮秋愈发感觉自己入戏了，用柔和与温暖话语缓缓的说“一切，都还有我在……”

　　停顿许久之后，却又似下定决心咬紧牙关的说出了另一句话：“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伤心的嫣然……”

　　手臂轻轻一带，早已失了方寸的慧羽就这样轻轻的倒在暮秋怀中，拍了拍慧羽的后背接到：“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妹妹！”

　　刚想挣扎的慧羽听到此话，顿感觉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任由暮秋轻轻拥着自己，是啊，暮秋此刻就像自己的哥哥一般。

　　只是，她没有看到，假山后面，有一双眼睛，正看向这里，双眸中满是愤怒、伤心、心痛……

　　暮秋，扶正慧羽的身子，又看了她一会，转身走了，直到出了石家别院，嘴角才扯出一丝笑容，慧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假山后偷看，但他却对那脚步声十分熟悉，毕竟听了十几年了，那是皓轩，不会错。

　　傍晚，暮秋又一次来到李道宗的房间，依旧是重复的对话，李道宗的矢口否认终于逼急了他，眼见李道宗父女感情越来越融洽，皓轩和慧羽的感情越来越深，到最后翡翠王定然是帮助自己女婿的。

　　这一刻，暮秋终于起了杀心，掏出准备多时的匕首狠狠得捅进了李道宗的胸膛。

　　之后，抹除了一切自己来过的痕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簪塞到李道宗的手里，又仔细的搜查了下房间，在床头的暗匣内，暮秋发现了一尊刚刚完工没多久的玉雕，烛光下玉雕烨烨生辉，雕工细致，是尊凤求凰，那栩栩如生的凤凰，顿时让暮秋爱不释手，把玩了许久不忍放下。

　　暮秋心理暗自揣测，这老东西，嘴上明明说着自己不是翡翠王，暗地里却给皓轩准备了参赛之物，此番将其刺死着实没错。

　　暮秋走后不久，趴伏在血泊中的李道宗手指动了动，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簪，这是早些时候里皓轩过来提亲的信物，手指轻抚那精致的簪子，可惜啊，不能亲眼看见女儿戴上它出嫁的那一天了……

　　那一刀虽然刺中心脏，但常年习武的他还是微微吊住一口气，他还想最后看一眼疼爱的女儿，不忍就此再一次与她离开，因为这次离别就是永恒。

　　明媚的月夜忽然吹起大风，一片乌云飘来，翻滚不休，仿佛也不忍看着老人就此死去，翻滚着酝酿着雨水，却不知何时洒下……

　　曙光咋现的时候，暮秋就派遣心腹将一封书信投石家别院门房，上书石皓轩亲启，但却没有留下署名，门房不敢耽搁，叫醒了熟睡的主子将书信递上。

　　皓轩接过书信，打发了门房回到内室打开观看，信是以老人的口吻所述，着他前往某地取一物件，并着重表明要他独自前往，还说此物十分重要，能解石家目前的困境，末尾依旧没有署名。

　　皓轩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头匆匆自后门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去取那信上所说之物。

　　雨终于下起来了，伴随着一声声惊雷，好似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悲剧，不可挽回的悲剧……

（七）盼轮回

　　石皓轩漫步在长安街头，忍住内心阵阵的痛楚。

　　终究，还是忘不了她吗？

　　岚慧羽趴在桌子上哭了半晌，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菩萨说我们有三世情缘，此为第二世，我还有一次机会，皓轩，下一世定不负你！”

　　言罢，岚慧羽闭目，一滴泪自眼角流下，随即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华，然后碧水精魄之身缓缓消散，一缕香魂直奔地府，转世轮回去了。

　　空留下一滴泪划过半空，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仿佛冥冥中自有感应，石皓轩在那滴泪落到地面的同时，一口血喷出喉咙，那一刻他又一次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回首望向酒楼的方向，仰头倒下，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嘴角处微微发出此生最后的话语，“下一世，定不负你！”

　　数年后，长安城程老将军收了位弟子，名为石轩，生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一头银发一双银眉，一身武艺深得程将军的真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闯下赫赫盛名，人称飞剑侠，宵小之辈闻风丧胆，避之千里。

　　这一日，西域朝圣，带队的是一国公主，传闻这位公主智慧过人美貌无双，唐王命程将军负责接洽，老将军年事已高遂派遣#98弟子石轩全权负责公主安全事宜。

　　石轩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众迎接来使的将领在长安城门外迎接西域贵宾，看着由远及近的西域使者团，石轩眉头微微皱起，为何有种异样的感觉？

　　使者团中一台清秀的轿子赫然而立，微风拂过，轻纱飘扬，轿内清秀的身影隐隐而现。石轩拍马上前，对着轿子拱手道，“程将军府石轩代唐王欢迎原道而来的贵宾，请各位贵宾随我入城。”

　　轿内传来软声细语，“多谢唐王礼待，有劳小将军带路。”

　　使者团随着迎宾队伍缓慢进城，石轩策马在轿子一侧。

　　“久闻公主貌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众侍卫心下大惊，这石小将军平日里不近女色，更是冷若冰霜，今日如何反常？主动向一女子说话？

　　“咯咯，小将军谬赞了，小女子不敢当。”

　　说话间，一张俏丽的脸孔自轻纱后显露出来，一双美目看向石轩，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两人心中同时一动。

　　“小女子闺名岚羽，羽毛的羽哦~”

　　公主俏脸一红，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向刚刚见面的陌生男子吐露闺名，饶是西域民风开放也不由得让岚羽有些害羞。

　　“公主名讳在想铭记于心，这几日公主的安全，由在下全权负责，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力所能及一定满足。”

　　“这，明日将军可有空闲，小女子想游览天朝盛景。”

　　“公主有命，末将岂敢不从？”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