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故事]妖之道

第五章

　　这个世界其实是由多重重叠的空间组成的，最上面的一层叫做天界，居住的是那些得道的神和仙；在它之下就是各个种族杂居的人界；再往下就是魔族居住的魔界和收纳鬼魂的冥界；还有神秘的修罗界。在这几界之外，还有无数飘荡于各个空间的独立空间，具体数量已不可考。而往返穿梭于各空间的通道，叫做轮回门。
　　轮回门听起来像是在说一道门，但它其实更像是一棵巨大的树木，树干里布满了各种错综复杂的管道，将各个空间连接起来，而且按照一定规律不停变换，一旦有人误入其内，恐怕一辈子也不得出来。而夺命所具备的能力，就是与轮回门沟通，自由来往于各界。

　　夺命生于魔界。紫色的天空常年飘满云雾，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褶皱和光秃秃的山峰。大部分土地非常贫瘠，常年滴雨不下，既无矿产也无农作物，只有很少一部分地区盛产珍贵的魔晶石，富饶非常，而恰恰正因为这种极端的差距，使得魔界千万年来一直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下。世人皆传魔族好战好斗，却不知魔族生存环境之恶劣，一个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种族怎能不好战呢？
　　小蛮着迷地听夺命讲述这些从未听过的奇妙事情，脑海里居然浮现了这样的景象：漫天的雾气，紫色的天空，高耸入云的黑色尖塔，还有一池蔚蓝的水塘，上面开满了纯白的花朵，层层叠叠在风里翩翩起舞，往来穿梭的金甲武士踩着整齐的步伐，脸孔冷漠——这是……她的回忆？
　　她究竟是谁？

　　小蛮吃痛的抚额呻吟，最近，她经常会在梦里见到一些奇异的景象，今天听了夺命叙述的魔界居然跟自己的梦异常相似。难道，她的梦中，就是魔界？！
　　“师父，魔界有这样的地方吗？一个好高好高的黑色尖塔，竖立在山峰顶端。”按捺不住好奇，小蛮问道。
　　“黑色的……尖塔？”夺命惊讶的睁大眼。
　　“是啊。”
　　“有，不过……”夺命怪异地看了小蛮一眼，接着说道：“那是魔界的王的宫殿，我只远远看过。像我这种妖不妖魔不魔血统不纯的异类，是不能靠近王的宫殿的，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我……我梦到过，我居住在那里。”小蛮愣愣地回答。
　　红色的眼，白色的发，冷冷地唇角，冰塑的表情，深紫色的肌肤在惨白阳光下反射出层层光晕，他的眼神飘向那把巨刀，手指在惨白刀锋上摩挲，带出一道粘稠的血光……

　　是谁的心，千年不息的疼痛。
　　是谁的眼，万年不化的冰封。
　　是谁的手，生生将爱人埋葬。
　　是谁的唇，再也说不出忧伤。

　　夺命的力量觉醒后，他就离开了魔界四处流浪。
　　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力量的真正意义，当他在天界游走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个仙人，并与那仙人一见如故，拜为兄弟。可没想到，当那仙人发现夺命身怀的特殊力量之后，竟然将他封在八卦炉里，妄图将他炼化成“器”，做成任他役使的傀儡。
　　在极度的失望和无奈之下，夺命通过轮回门来到了冥界，也就在这时，他遇见了地藏王。地藏怜他机遇可怜，帮他将身份隐瞒下来，在轮回司做了名普通的鬼吏。
　　那段时间，是夺命感觉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连绵不断的追杀，没有朋友亲人的背叛欺骗，不再像浮萍一样身无所依。他只需每天摇着冥舟清扫掉黄泉河上那些枯萎的河灯，剩下的时间就完全是发呆，实在无聊了，就去找地藏听他讲经说法。
　　地藏说，那些漂流在黄泉河上的一盏盏粉红河灯，都是地府里鬼魂的思念所化，灯光的强烈程度取决于那种思念的强烈程度。河灯每天在黄泉河上漂流往返，就像鬼魂的思念一样此消彼长，生生不息。
　　每天都有河灯被点燃，或者被熄灭。
　　就像每天都有新的希望产生，也有一些旧的希望变成绝望。

　　夺命有时会捞起河灯，看那小小火苗里的一个个愿望。他试着去读取那些情感，可惜生为异类的他始终都无法感同身受。直到那一天，他捞起的那盏灯里清晰的呈现出一个女人的笑脸。
　　粉白色衣裙在荷塘边荡漾，一头黑发披散着，只将脸颊两边的碎发编织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小脸并不是十分漂亮，额头上甚至有几颗小小的雀斑，被额头稀疏的碎发悄悄藏起。她就在那里纯净地微笑着，像一只小巧的粉蝴蝶。
　　这盏灯的主人，是希望她能永远保持着这样纯净的笑脸吗？
　　夺命不懂，他只是想着把这盏灯藏起来，好让他能时时刻刻都看到这张美丽的笑脸，因为他知道，这种纯净有多么珍贵。
　　“放下吧。”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吓得夺命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手里的河灯差点跌落回黄泉河上。